Ornette Sinclair

过去之事从未消逝,它甚至并没有真的过去。

【TMR|Newtmas】这一杯敬所有失去的朋友

Relationship:Thomas/Newt(斜线无意义)


Summary:米诺说避风港的日出很美。他没有告诉托马斯的是,当文斯说出那句“这一杯敬所有死去的同伴、失去的朋友”,他们共同举杯时,火光照在他脸上的样子像极了从前。


Notes:旧文补档(2018/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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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马斯喝下今天的第二杯麦芽酒。


他们靠在一根倒在地上的横木旁,不远处几个年轻的小伙子围着篝火打闹,林间空地的风吹得他们身边一棵法桐的树叶轻微作响。纽特说得不错,盖里的独家秘方的确神奇。它的味道很古怪,有点像黑啤,但是比那还要再辣一点,并且酒精度数要更高。托马斯不记得来到这里之前他最喜欢的酒的种类究竟是什么,但他敢肯定绝对不会是这个。


“老实说,你今天真让我震惊。”纽特向托马斯举杯致意。他将头向他们背后的一个方向偏了一下,火光照亮了他的半个面颊。托马斯顺着那个方向转头,正看到盖里将一个人撂倒在地。人群欢呼。


“如果你指的是直面这家伙的挑衅的话,我想是个人都会这么做的。”托马斯转回了身,两手搭在膝盖上。“别告诉我你们向来是这么迎接新人的。”


“什么?”纽特明显愣了一下,他跟着转向托马斯刚才看的方位,旋即笑出声来:“不,我指的不是那家伙。”他的手肘撑在横木上搭成一个好看的空间结构。有时托马斯会怀疑纽特是不是故意这么做的——将他的双臂伸展开,然后看似漫不经心地搭在什么地方;偶尔敲击一下他的食指和中指,或是将他修长的手指攥紧,捏得指骨嘎嘎作响。纽特的皮肤比起正常水平还要再白一些,身型也比同龄人瘦削,但这并不妨碍他当好林地的二把手。正当托马斯打算进一步观察由纽特的双臂构成的小空间时,他把手臂收回了。


“我指的是迷宫。”纽特换上了一幅正经的神态。“我从未见过有人对迷宫如此着迷。”


是的,迷宫。那独眼巨人般矗立着的迷宫似乎对托马斯有一种致命的吸引力。以至于一直到后来很长时间,那二十英尺宽、数百英尺高的白色石墙还是会出现在托马斯的梦中。


“当然,当一个人初来倒这里时,他确实很难不注意这个迷宫。”纽特继续说。“然而久而久之,很少有人会对它保持热情。”


“不可能的。”或许是被纽特认真的神态感染,托马斯意识到现在他们讨论的或许应该算在“一个严肃的话题”的范畴内。“我会去探索迷宫,然后带着所有人出去。”他调整了一下姿势面对纽特,眼神真诚。“我会的。”


纽特没有回答他,而是仰头喝了一口酒。他的喉结随着吞咽动作上下滚动了一下。托马斯觉得喉咙一干,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当纽特放下酒杯后,他也转了个方向,面对托马斯。火光再一次照亮了他的半边脸。他的头发,那些柔软的、蜷曲的金色绒毛也被镀上了一层柔软而温和的光芒。他用他那蓝色的、玻璃般的眼睛看向托马斯。有一瞬间托马斯觉得那眼睛近乎于透明。纽特的睫毛微微颤动着,像是标本中的蝴蝶颤动着触须。托马斯萌生了一个荒唐的想法——他想吻一下那双眼睛。他被那空灵的事物吸引,不由自主地靠近。太近了,他几乎可以感受到纽特的呼吸,混合着麦芽酒的香气还有一些他说不出的好闻的味道,一下一下地拍打过来。他的心跳得很快,咚、咚……


“但愿如此。”


像是才想起来应该说什么似的,纽特接上了后半句话。这句话打断了托马斯的动作,也把他彻底敲醒了。托马斯吓了一跳,手中酒杯几乎脱手。他忙举起酒杯将剩下的酒一饮而尽,并且决定早早睡觉赶快结束这疯狂的一天。


 

 

他们第二次共同饮酒是在正义之军的营地。


变戏法般的,托马斯不知从哪搞来了一听啤酒。是那种最普通的百威啤酒,有着红白相间的包装。他们在一块岩石后面找了个舒服的地方坐下来,托马斯用拇指撬开了拉环。


“介意吗?”托马斯喝了一口,将易拉罐举到纽特面前。纽特摇了摇头,接过酒也来了一口。


“真有你的。”纽特说,把易拉罐放到他们中间的草地上。“我感觉有三百年没过这样的日子了。”


“然而我们才到这儿三天都不到。”托马斯用手掌贴住易拉罐的壁,冰凉的温度让他感到很惬意。他看向远方,往前是山下丛生的树木,再往前是他们来时的路,一片荒原。再往前——那已经超过他的目力范围了——是WICKED的基地,他们不久前才从那儿逃出来,并且打算这辈子都不再回去。


“说实话,我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托马斯顿了顿,像是在绞尽脑汁想一个比较好的体现他此刻心情的词语。“你看,我们成功了。我们成功地逃出来了。逃出了迷宫,逃出了WICKED。就像我说的那样。”


“是啊,就像你说的那样。”纽特把头埋在两膝之间,风吹动他的头发。有一只蒲公英的种子飞了过来,托马斯捕获了它。他将这颗种子放在了岩石旁的土堆上,没一会儿它就又被风吹走了。


他们的视线再一次对上了,几乎是理所当然地,那种冲动,那种透明的、轻盈的情绪紧随其后。纽特相比在林间空地那会儿看起来成熟了许多,经历对一个人的影响有那么大吗?纽特的脸颊上还有没完全愈合的伤口,并且他在走路时仍然时常一拐一拐的。在极少数时候,托马斯会怀疑他们这么做是否值得。他们是否应该费尽心力从一个又一个圈套中逃离,饱受折磨,每天在惊慌中醒来又在惶惑中睡去。但就目前来看,一切都是值得的。他们即将到达一处没有侵扰的、绝对安全的地方。到那时他们可以继续曾经那些极为短暂又弥足珍贵的快乐时光。他们可以每餐都吃饱,再也不用担心醒来时一个闪焰症病人正和你脸贴着脸,或是发现自己正被绑在白色的手术台上。


托马斯把身体往纽特那边挪了挪,他的裤子上沾满了泥土。纽特对这个动作既没表示接受也没表示拒绝。直到这时,托马斯才发现他的眼睛其实并不是透明的,它藏着很多东西,有过去、也有将来——是的,纽特虽然没有对过去的记忆,但托马斯确信它们就藏在纽特眼睛里,安静地等待着他。他常常认为纽特是个黑白分明且纯粹的人,但是有时,他又不那么认为。托马斯又靠近了一英寸,然后又是一英寸,现在他们几乎靠在一起了。纽特的眼神中显示出一丝慌乱,但他没有移动半下。他眨了眨眼,似乎急切地想要说什么。


“汤米,我……”


“需要我给你们奏曲婚礼进行曲吗,罗密欧们?”布伦达的脸出现在了岩石后面,带着一丝无害的坏笑。托马斯懊恼地“噢”了一声,以极快的速度闪到了一边。纽特向他耸耸肩,把脸别了过去。


“很抱歉打扰了你们,但是午饭还是要吃的不是吗?”布伦达指了指身后的营地,几个与他们年龄相仿的孩子正蹲在一口锅旁煮着什么。


托马斯站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土,见鬼的哪来那么多的土?他转过头去看向纽特,发现后者并不在看他。布伦达扫视一圈善解人意地笑了。纽特理了理衣服的褶皱,起身踢掉了一旁空的啤酒罐子。“走吧。”他说。


下一次。托马斯心想。等下一次,等我们一起抵达了真正安全的地方后,我会吻他的。


 

 

纽特最终没有来得及和托马斯喝第三次酒。


托马斯坐在海岸边,手里握着纽特的项链。刚来到避风港的那几天,他经常做梦,现在已经大为减少了。梦里有林间空地的篝火,有查克小心翼翼地将那个木雕放在他手里时的样子。木雕被汗濡湿,还带着那胖胖的、时常笑着的孩子掌心的温度;他还梦到特蕾莎,梦到她刚被送到林间空地时开口说的第一句话便是他的名字,以及她站在密码门前焦急地询问米诺密码时的样子;甚至有时,他会梦到艾尔比。那个令人一看就会不由自主想要信任、想要依靠的同伴。梦到他总是朴实的、充满真诚的笑容。


出乎托马斯的意外,他极少会梦到纽特。就像是大脑为了不去回想某些记忆于是封闭了一些区域。但是他发誓,他清楚地记得有一次,他梦到纽特独自一人站在石墙前,就像一只巨大的、孤独的海鸟。


“一个善于接受事实的人”,米诺这么评价托马斯。或许正如他所说的,当托马斯从那银白色的空箱中走出来,甚至连自己的名字都记不起来的时候,他就已经泰然接受了这一切。或许他自己都没有发现,他已经在无形中走了那么远。每一次,当他以为一切都已经结束时,却发现这实际上只是一个新的开始。他像个真正的行者一样不停地奔跑着,声嘶力竭、精疲力尽,但从未停下过。就像WICKED所说的,他们已经牺牲了太多:艾尔比、查克、特蕾莎……还有纽特。他们或许曾经停顿过、徘徊过,但从未回头。


纽特写给托马斯的信他从未让别人看过,并且自己也只看了那一遍。也许是某种奇特的信仰作祟让他认为只要不去看,那一切就会像从未发生过一样。当他第二天在林间空地的吊床上醒来时,查克会关心地询问他为什么昨晚一直说梦话。米诺会催促他快点,马上迷宫的大门就要打开了,令他们忙的事太多了。还有纽特,托马斯已经几乎要忘记纽特在叫自己“汤米”时,尾音收束时那特别的腔调了。纽特会像他喜欢的那样,把他的胳膊搭在一边。“汤米,别告诉我才来几天你就撑不住了。”他会这么说吧。


托马斯从未认为自己是个活在过去的人。与之相反的,他属于未来。他们都属于未来。当几十年前WICKED搭起基地的第一块砖时,他们脑海中浮现的是否也总是“未来”这个词?再往后推,当托马斯和特蕾莎透过监视器看到那些孩子在林地里升起第一堆火时激动的神情时,他们是否意识到了这其中的一部分人将肩负起走向未来的职责?他们走了很远——太远了,以至于没有后退一步的余地,哪怕连回头也不行。于是他们只能继续往前走,代替着很多人往前走。


只是偶尔,譬如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在托马斯的眼皮上,当海浪低声絮语时,他会觉得恍惚,他藏在口袋中的项链会变得沉重。当他觉得难过、沮丧的时候,他也会抱住双腿,将头埋在膝盖间。托马斯模模糊糊记得曾经也有人这么做过,还记得他曾经看到过一双玻璃般澄澈,但是又幽深的眼睛。


“你想他们吗?”米诺来到托马斯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坐下了。此时再过不久,他们将迎来又一次日出。托马斯喜欢在这时,夜深人静的时候来到海岸边。有时他看日出。有时,他也看日落。


托马斯被这个问题弄迷惑了,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们”似乎对他们而言已经是某种很遥远的东西了。虽然他与其中大多数人,甚至可以说所有人相见都是在不久之前。但他们之间隔了太多东西,他们已经很遥远了。


“我不想。”米诺接着说,托马斯讶异地看了他一眼。“一个原因,就像那句老套的话所说:尘埃落定。一切都已经过去了,想也没有用。另一个原因……”


他们看到海天交接的地方亮起了一条线,一条金黄色的横亘万里的长线。金黄色。托马斯想,珍贵的财富、蓬松的稻草、柔软的头发……在夏日的夜晚,火堆旁,金黄色的头发会被照亮,就像鹅绒一样。他看向米诺,安静地等待着对方接下来的话。


“在你心里!”米诺忽然向电影里那般故作高深地来了这么一句,可惜他的表情实在让人感觉不到高深之处。他笑着推了托马斯一把,托马斯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噢米诺,见你的鬼!我从一开始就不应该相信你能说出什么漂亮话!”他大喊着,双手推了回去,米诺就势倒在了沙滩上。“真美。”他说。


“什么?”


“我说日出,真美。”米诺身体展开仰面平躺着,脸上露出一个捉摸不定的笑意。托马斯也学着他的样子躺在了沙滩上。海浪在他们身前作响着,他们眼前的天空,巨大的天体攀上了无边的空缺。


“真美啊。”托马斯由衷地感叹道。


米诺说避风港的日出很美。他没有告诉托马斯的是,当文斯说出那句“这一杯敬所有死去的同伴、失去的朋友”,他们共同举杯时,火光照在他脸上的样子像极了从前。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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